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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野论坛原野户外原野无边 → 2000年 玉珠峰(1)[转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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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贴心情 2000年 玉珠峰(1)[转帖]
哭泣的玉珠--2000玉珠峰搜救紀實   大劉 
 
大劉,劉福勇,大連人。1999年5月作?山野戶外俱樂部成員參加了由山野戶外俱樂部和國家登山隊共同組織的"賞昆侖,摘玉珠"活動,成功登頂。同年九月,再度登頂玉峰。今年4月,加入由國家登山隊策劃並組織的商業性登山隊--章子峰登山隊,登頂成功。第一次登罷玉珠峰歸來,大劉深有感觸地對我們說:"感謝山野戶外俱樂部,讓我第一次登山就搭上了勞斯萊斯。"

從章子峰下來,他毅然踏上了玉珠峰救援的路,在西寧同我通話時,他表示要?我們撰寫題?"從喜馬拉雅到昆侖山脈"的稿件,將他一個多月來的感受與各位山友分享。然而當他從玉珠峰返回大連之後,在電話裏十分沈重地告訴我他不想寫有關章子峰的事了,因?親歷玉珠山難救援的悲憤與沈痛給他帶來的巨大衝擊,完全蓋過了第一次登頂7500米以上雪山的喜悅。他問我:"我能把我看到的,想到的,做過的一切,毫不隱瞞地寫下來嗎?"我說:"你寫吧,我要的,讀者要的,是真相。"

於是有了這篇《哭泣的玉珠》。我是流著淚讀這篇文章的,這是我在玉珠山難後第二次流淚,第一次是在遇難者名單裏讀到了我熟悉的名字--王海亮。

在這裏,我們謹向參與此次山難救援的志願者和救援搜索隊的全體成員表示衷心的感謝和最誠摯的敬意。

--編者

2000年的登山活動對我來說是終生難忘的,一個月內從喜馬拉雅山脈到昆侖山脈幾千公里的艱苦輾轉,讓我完成了對兩座山峰的攀登,尤其是在昆侖山脈玉珠峰的親身經歷,完全埋沒了我作?一名業餘登山愛好者在喜馬拉雅山脈成功登頂海拔7543米的章子峰的衝動和喜悅。玉珠峰對我來說並不陌生,但我萬萬沒有想到會以一個搜索營救隊員的身份第三次去玉珠峰……
5月3日我成功地趕上了珠穆朗瑪北峰,海拔7543米的章子峰頂峰。5月11日我從海拔6000米的前進營地返回大本營,準備在5月13日撤離大本營。晚飯後大家聚在一起神侃著山上遇到的奇聞趣事,正在用海事衛星電話與公司進行網上聯繫的深圳萬科企業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我的隊友王石突然叫到:"玉珠峰發生山難,深圳王濤,周虹俊和廣州的鄺君詠三人失蹤。"玉珠峰,玉珠峰會發生山難?在我的心目中,去年曾兩次登頂,海拔6178米的玉珠峰象一位身披白髮溫柔而善良的老人,她讓我喜歡上了登山,給我帶來了無限的歡樂和感受,那座山也能出事?章子峰登山隊隊長即國家登山隊王勇峰隊長在一旁正色地告誡我:"大劉,對任何一座山你都不能輕視它,沒有一座山是絕對安全的。"帳篷內的氣氛一下變得壓抑了,隊友們從網上不多的資訊中分析著山難的原因。

5月14日傍晚,我們從珠峰大本營回到拉薩。晚飯時,隊長王勇峰對我說:"大劉,你要保持好狀態,說不定我們要去玉珠峰營救。"我半信半疑地點頭答應著。5月16日中午,幾個教練和隊員結束了章子峰的登山活動後,從拉薩飛抵成都,我預訂了回大連的機票,一個多月的登山使我的心裏充滿了對回家的渴望。午飯後我和國家登山隊的馬欣祥教練正要休息,馬欣祥教練接到王勇峰隊長的電話:"到現在?止,玉珠峰的失蹤人數已達5人,青海方面5月13日組織了公安、武警和駐軍部隊前往營救,由於氣候、人員素質和登山經驗不足等原因,救援人員被迫于15日撤離。目前正是登山季節,抽不出專業人員上山教援,中國登山協會決定在章子峰登山隊中抽調優秀人員組成玉珠峰營救搜索隊,如果大劉沒有什?問題的話,讓他做一下家屬的工作,你們立即趕往青海。"真的要去?我望著馬欣祥教練問詢的目光,略微遲疑了一下說:"告訴隊長,沒問題。"

我來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撥通了妻子的電話,開始還語氣興奮的妻子聽完我的話後沈默了,好一會兒才情緒低沈地說:"大劉,你是誰呀?""我是一個男人,在這種時刻我不能不去。"電話的那端又是一片沈默,我讓她先挂上電話,晚些時候再說。很多朋友得知此事後紛紛打來電話,讓我把自己的決定再慎重考慮一下,我感激這些善良的朋友,但心裏比誰都明白,正在用人之時,我豈有不去之理。晚飯前我再次與妻子通話,妻子的話中已有了很多的理解和支援:"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就去吧,一定要注意安全,我聽說上山救人很危險。"說真話,當時我對自己的選擇也心裏沒底,登頂章子峰已經讓我的體力透支,回家的願望又讓我的精神完全鬆馳下來,我也搞不清楚自己上山是否還能頂得住,更沒有意識到這次玉珠峰之行的意義遠遠地超出了以往任何一次登山。

王石得知組織營搜索隊的情況後,當即表示要一起去玉珠峰。考慮到他的年齡和體力消耗的因素,大家都不同意。王石辯解道:"第一,失蹤人員中有我們深圳的山友,至少我可以做他們家屬的工作。第二,國家目前沒有這種山難的救援經費,我可以用自己的影響力來籌集這筆資金。"這是兩個無法拒絕的理由,望著王石那張異常堅定被日光暴曬過的黑臉,馬欣祥教練員說了一句:"謝謝你。"

由於航班的原因,我們三人17日中午從成都飛往蘭州,然後乘坐青海登協派來的汽車于淩晨1點到達西寧,然後乘火車前往格爾木,19日中午在格爾木火車站見到了前一天從拉薩趕來的王勇峰隊長,西藏登山隊的開村教練、西藏奧索卡登山學校的小夥子旺堆及我們章子峰登山隊的"高山廚師",青海登協的李衛東。在車站我還見到了一個皮膚微黑的男青年,有人介紹他叫馬堯,出事的廣東綠野戶外休閒探險隊隊長,登頂過7次玉珠峰。"登頂7次玉珠峰?"這個馬堯我在成都聽朋友說起過,1999年春節他們曾一起去登太白山,當時同去的還有遇難的北京山友王海亮,馬堯親口說過,那是他第一次登山。1999年春天我沒有在玉珠峰見過他,秋天也沒有見過他,即使他春天、秋天各去了一次玉珠峰,也是平均每次三次以上的登頂,才能湊齊7次登頂玉珠峰,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當天下午1點,格爾木市市委成立了一個玉珠峰工作救援小組,組長由青海省體育事業局副局長馮建平擔任,副組長由格爾木市副市長巴特爾、市政法委副書記劉天海及國家登山隊隊長王勇峰和青海省登山運動管理中心副主任鄧海平擔任。援救搜索的現場總指揮是王勇峰,副總指揮馬欣祥和青海登協秘書長高成學。下午3點30分,全體救援搜索隊員與失蹤人員家屬見面,讓他們把自己的想法談出來,到場的失蹤人員家屬有王濤的父親、舅舅、周虹俊的姐姐和姐夫、鄺君詠的哥哥。王海亮的家屬還沒有到格爾木,任玉昆的家屬沒有找到。由於山難已經發生多日,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明白失蹤意味著什?。王濤的遺體目前已在海拔5400米處被發現,王濤的父親要求自己出資,將兒子的遺體運回火化,把骨灰撒在兒子最喜歡的珠穆朗瑪峰。高成學耐心地解釋道,格爾木當地沒有火化場,要去230公里以外的地方,而且道路非常不好,沒有20多個小時根本到不了,按照當地的氣候和條件無法保證遺體不發生變化。周虹俊的家屬要找到到遺體後再定。由於身體不適,鄺君詠的父親當天中午返回廣州,臨走時將一個寫有悼念之詞的銅匾和一條潔白的哈達交給王勇峰隊長,要求找到女兒的遺體後,將這些物品放在她的墓前,如果找不到的話,請將這兩件物品送到玉珠峰頂峰。失蹤人員的家屬紛紛叮囑我們一定要注意安全,如果再出了問題他們會非常內疚的。周虹俊的姐姐用顫抖的聲音說:"非常感謝你們的到來,只是你們來的太晚了,早一點的話我弟弟可能不會死。"一句話說得我心裏極不平靜,我們國家的高山救援系統幾乎是不存在的,從接到救援任務到現在,我們日夜兼程地走了三天還沒有進山,這?長的時間對於高山失蹤人員來說,生還的希望是非常渺茫的。隨著我國登山運動的發展,建立高山救援系統,提高對山難的救援能力,已經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5月20日9點30分,巴特爾市長和劉書記向大家再次強調要注意安全,失蹤人員的家屬也叮囑我們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儘量把失蹤人員的遺物帶回來。6輛吉普車,l輛裝滿物資的武警部隊卡車,向距離市區180公里的玉珠峰急駛而去。中午時分,車隊來到西大灘的一家飯館吃午飯,近30人一下子坐滿了不大的餐廳,幾名隊員望著玉珠峰心情非常沈重,餐廳裏除了廚房的炒菜聲幾乎聽不到一點聲音。一個22歲左右,身材瘦小的男青年(後來得知此人是北京K2登山隊攀登隊長董志弘)挑開門簾徑直沖到王勇峰隊長的面前高聲問到:"王勇峰,我們到哪里加油?上次上山我們一起在部隊大院里加的,這次我們還一起去。"王勇峰隊長被問得摸不著頭腦,搞不清對面站著的是誰,隊員們也都呆呆地愣在那裏。我輕聲問道:"這人是誰?"知情者答:"北京隊的。"這時,王石在一旁高聲道:"那?點油你自己去加,哪來那?多廢話。"董志弘轉身對王石說:"哎,哥們兒你是誰呀?"並沖向王石。此時,早已按捺不住的隊員一躍而起,有冷靜者將董志弘推到門外說:"你識趣的話立刻離開。"但董志弘再次挑開門簾往裏沖,頓時引來了一頓拳腳……雙方很快就被開車的警方拉開,並把所有的隊員們推到了屋裏。

王勇峰隊長以救援搜索總指揮的身份宣佈,禁止董志弘進山。這時,一個戴眼鏡留著長髮的人快步走進屋裏,自稱是北京K2隊的隊長劉雪鵬,雙方爭執中,劉雪鵬不知何意說了一句:"你知道我爸爸是幹什?的嗎?"結果差一點又引發了一場打鬥。新華社記者葉甯以記者的身份向劉雪鵬描述了剛才發生的事情。劉雪鵬聽完後當即表示是他的隊員錯了,並解釋說,可能是董志弘幾天來因護理傷員太累,情緒上有點失控,請大家多原諒。王勇峰隊長說,大家到山上都很不容易,應該多合作,多理解才對,請你讓董志弘以後儘量避免與搜索隊員接觸,以免再次發生衝突。劉雪鵬點頭答應後出去了。王勇峰隊長轉身對大家說:"大家的任務是救援搜索,無論遇到什?事情都要保持最大程度的克制。"隊員們沒有出聲,默默地吃過午飯,登上了汽車。

下午16點,我又一次看見了玉珠峰,她依然非常溫柔地站立在那裏,跟以前相比她只是少了一些雪,多了一些冰,且融化得很厲害,我真的不敢相信她會將5個人留在懷中。在玉珠峰大本營我見到了一個精瘦健壯的漢子,他叫唐杉,新疆賽龍登山隊的,一位令人尊敬的大哥。此時,他正向劉雪鵬和馬堯介紹自己在山上又發現了兩具失蹤者的遺體,根據他們的著裝來看是北京隊的王海亮和任玉昆,劉雪鵬緊緊握著唐杉的雙手連聲道謝。

我們的大本營建好了,王勇峰隊長將唐杉請進帳篷瞭解情況,當唐杉說到?王濤掩埋遺體時大家都愣住了,因?在山下我們就知道王濤的遺體是北京隊發現的,怎?會是由唐杉來掩埋呢?唐杉對我們說:"當我們知道山上有人失蹤後,就注意在山上搜索,那天我和一個維族兄弟發現遠處有一群烏鴉落在地上,30年的狩獵經驗告訴我,那裏肯定是有什?來西。我們走近一看是位身穿登山服的山友遺體,我害怕死人,給他拍了幾張照片後,就用一個黑色的塑膠袋擋著自己的臉,慢慢靠近將塑膠袋套在了遺體的頭上。我對維族兄弟說,別管自己的民族風俗了,幫大哥把這位山友埋了,咱不能讓烏鴉把他的臉啄了。我們用石塊把他埋好後說,兄弟,將就點吧,咱就這條件了。後發來現的兩位山友也讓我拍照後用雪埋起來了。"聽完這些,我心裏?生了十二萬分的不理解,?什?北京隊將王濤身上的照相機、攝像機等等物品都帶到了山下,唯獨不能將王濤的遺體簡單地處理一下,哪怕是在他的瞼上蓋一項帽子……
傍晚,運送發電機的吉普車上下來了幾個人,他們是自費專程從北京和上海坐火車趕來的登山愛好者曹峻、陳駿馳,以及經過了各種軟纏硬磨才被批准上山的四川《華西都市報》記者、四川青年登山隊隊員劉建。晚飯後,王勇峰隊長召集所有營救搜索人員,包括唐杉、馬堯、劉雪鵬在一起開會介紹情況,制定明天的搜索計劃。由於昨晚到達格爾木的王海亮家屬,委託劉雪鵬將王海亮的遺體就地掩埋,任玉昆的家屬還沒有找到,劉雪鵬要求自己來處理兩位山友的遺體,但在是否讓營救搜索隊見到遺體之後,才能掩埋的問題上與王勇峰隊長發生了分歧。當時劉雪鵬的表情非常做作,左手拿著半個燒餅,右手在上面一塊塊地掰下來扔到嘴裏,一付不屑一顧的樣子:"我跟格爾木公安局王局長打過招呼了,我看一下就可以了。"王勇峰隊長不讓步地說:"我是總指揮。人命關天,沒有我們人員的確認你憑什?掩埋。"並且要通過海事衛星電話與格爾木聯繫,劉雪鵬最後只能同意了。

大家在一起根據具體情況分析著其他失蹤者的下落,劉雪鵬說話了:"我給你們提供一個線索,5月9日那天,我們的隊員在玉珠峰的西南部冰川發現了兩個快速移動的身影。"大家被他的話吸引了:"肯定是這樣嗎?會不會他看錯了,或者是有高山反應?""不會錯的。"劉雪鵬自信地說:"我的隊員有一雙2.0的眼睛,到了格爾木還跟我說過,不會是高山反應。"我問到:"他當時在多遠的距離看到的?""5公里。"劉雪鵬開口答到。開玩笑!5公里之外能看到兩個快速移動的人影,這肯定不是人眼。看著大家不信任的目光,劉雪鵬象突然想起了什?,一拍腦門說:"哦,是我有高山反應了。"然後向王勇峰隊長問到:"請問你旁邊坐的那位是誰?"(指王石)王勇峰隊長答到:"我的隊員。""哦,謝謝。"劉雪鵬說完就一頭鑽出了帳篷。

人直口快的陳駿馳晃著頭說:"你看他那個樣子,怎?象打了勝仗的將軍。"我只吐出了兩個字:"噁心!"馬堯說:"劉雪鵬從開始就對我有意見,認?都是我把事情弄大的,不然的話可以悄悄把事處理完。"王勇峰隊長說:"5條人命,你想悄悄處理完,這怎?可能。"我詢問馬堯:"?什?在隊員沒撤下來之前撤掉CI營地的帳篷?"馬堯回答:"我不撤也會被風刮走。"一句非常"坦率"的話讓我頓時目瞪口呆。帳篷與人命,這兩者怎?能相提並論?難道7次登頂玉珠峰的"馬隊長"會不知道撤掉帳篷對於在風雪中返回營地,精疲力盡的隊員來說意味著什??這簡直是視人命如草芥。
王勇峰隊長根據綜合的各種情況準備佈置明天的任務,曹峻、陳駿馳、來採訪的記者劉建都要求上山搜索。雖然我們都是第一次見面,但我知道他們都是些好兄弟,登山的人都知道,從低海拔到高海拔應該有個適應過程,這裏是海拔5000米的地方,按照正常規律明天將是反應最大的一天,他們的決定將可能付出巨大的代價。新疆賽龍登山隊按計劃明天就要下撤了,唐杉對王勇峰隊長說:"王隊長,山上的情況我比較熟悉,明天我也留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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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 玉珠峰(2)

王勇峰隊長將搜索隊員分成了兩隊,一隊由馬欣祥教練帶領,其他人是開村教練、唐杉、曹峻和陳駿馳,從難度較大,失蹤人員最有可能滑墜的東南冰川向上搜索,另一隊由我帶領旺堆、馬堯從傳統的西南冰川向上搜索,劉建負責雪線以下的模索,其餘的人在大本營待命。兩個組分別搜索到海拔5500米和56OO米建立營地,準備5月22日向頂峰搜索。王勇峰隊長反復向隊員們強調要注意安全,千萬不能麻痹大意。睡覺前,馬堯頗?得意地告訴我,他的睡袋值5000元,我冷冷地望著他一言不發,心裏罵著,你他媽的哪一件東西都比別人的命值錢,求求你,別再說了,我的拳頭快憋不住了……

5月21日早晨8點,馬欣祥教練按照計劃帶領他的隊員去海拔5300米確認兩名遇難者遺體,但劉雪鵬還是趕在搜索隊到來之前,帶領著他的兩名隊員清理了遇難者的遺體。馬欣祥教練到達時,山友王海亮的遺體已經掩埋了一半,隨後上來的曹峻看見遇難山友任玉昆的遺體被挂在安全帶上的繩子拖得在雪地上翻滾時,一向溫文爾雅的曹峻認?這是對遇難者的最大不尊重,不禁大罵道:"劉雪鵬,我操你大爺的!"劉雪鵬此時也異常衝動,拎了把鐵鍬沖了上來,但沒跑幾步就跑不動了,馬欣祥教練讓大家都冷靜一下,劉雪鵬在兩位遇難者的遺體旁哭了很長時間,掩埋了王海亮、任玉昆兩位山友後下山去了。下午他找到了在大本營指揮的王勇峰隊長,讓他轉告曹峻原諒自己在山上的衝動,然後帶領他的隊員撤回了格爾本。

我相信,我永遠也無法原諒劉雪鵬,尤其是當我親眼目睹唐杉?王濤做的墓和得知馬欣祥和開村教練?鄺君詠在5750米的冰坡上挖了一個1.5米深的墓穴時,更是無法容忍劉雪鵬對登山者生命的蔑視。

上午9點55分,我和旺堆、馬堯從大本營出發了,我和旺堆背上裝滿帳篷、繩索、雪錐、食品、爐具等用品的登山包,望著玉珠峰用藏族的習俗高呼:"啊,嗦嗦嗦……"向山神致敬,祈求山神保佑。我們不停地走著,很快就把馬堯甩在了後面,旺堆對我說:"劉哥,你跟隊長說一下,我不跟馬堯一起登頂,我不信任他。"我拍拍旺堆的肩膀說:"放心兄弟,我也不放心他,這種人在關鍵時刻是靠不住的。"我們頂不過山口肆虐的狂風,在山脊下等了10分鐘左右,看准風稍小的機會沖了過去。10點50分我和旺堆到達了海拔5300米的雪線,我們在狂風中苦苦地等待著馬堯。11點鍾左右,我們從步話機裏聽到馬欣祥教練與王勇峰隊長的對話,在海拔5350米處發現周虹俊的遺體。20分鐘以後又聽到在海拔5600米左右的地方發現了一個可疑物體,王勇峰隊長用步話機通知我可以放慢些速度,我惱火地說:"快,我倒是快得起來嗎?'馬隊長'到現在還沒見到人形呢,我和旺堆都快凍死了。"

下午14點10分,我接到王勇峰隊長的通知,遇難者鄺君詠(女)的遺體已經在海拔5750米處找到,讓我們注意安全撤回大本營,由於一個遇難者的登山包被馬堯遺棄在雪坡上,馬堯用手對我比劃著包的具體位置,我?頭看著馬堯沒好氣地說:"你沒事吧?自己拿去。"看著馬堯在雪坡上的背影,旺堆說:"劉哥,馬堯絕對沒登過雪山。"我隨口答到:"是啊,登頂過7次玉珠峰的人絕對不會選擇這種線路攀登,也不會以這種步伐在雪地上行走,這種水平也敢領別人登山。旺堆你上去,不管怎?樣那是遇難者的遺物,我看馬堯沒有能力把它拿下來。"旺堆二話沒說,蹭蹭地上去了,不大一會兒,就背著包從雪山上走了下來,我接過包將它挂在胸前,望著慢吞吞往下走的馬堯,對隨後趕到的劉建說:"你陪他慢慢走吧,我們先下去了。"

王石在第一時間用海事衛星電話將搜索情況報告了格爾木市委及遇難者家屬,並立即返回格爾木,向遇難者家屬解釋一些具體問題。馬欣祥教練他們回來了,一進門他就不住地誇獎著唐杉,說唐杉的眼睛象鷹一樣,比望遠鏡都好用,在山上的搜索中功不可沒,這才是真正的2.0眼睛。

由於遇難者家屬的通情達理,加上王石用自己特殊的身份和地位,令人容易接受的談話方式和角度,以及各方的共同努力,王勇峰隊長接到王石的電話"家屬們同意將遇難者遺體在遇難處就地安葬,王濤的父親請求看一眼王濤的遺體,你們有沒有問題?"王勇峰隊長回答:"同意家屬的要求。"

5月22日清晨,呼嘯了一夜的狂風不知什?時候停了,幾天沒見的太陽也撕開了烏雲,把大地照得暖洋洋的,天空中沒有一絲雲彩。我們分成三個組去安葬遇難者遺體,馬欣祥教練、開村教練去海拔5750米安葬鄺君詠,唐杉、曹峻、陳駿馳去海拔5350米安葬周虹俊,王勇峰隊長、李衛東、旺堆、劉建、馬堯和我去海拔5400米處將王濤的遺體運回大本營,以滿足他父親的心願。下午13點,我們登上了廣東隊建C1營地的地方,這是一個面積很大的平地,到處都是高低不平的亂石。我拿起步話機與馬堯通話,問他是不是知道王濤遇難的地方。20分鐘之前還與我通話的馬堯,此時任我和山下的高成學怎樣呼叫都一言不發。我們找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了唐杉?王濤砌的墳,一貫自視堅強的我慢慢帽子忍不住哭了……。

這是一個相對平坦的地方,墳的正面朝東,一塊較大的石板豎在那裏,一個護目鏡端正地擺放在土面,這顯然是山友王濤的,石板的旁邊飄著一面小紅旗,一把紅色的冰鎬插在墳前,墳是用較小的石塊和細土堆起來的,邊緣是用較大的石塊護著,距這裏70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些被遺棄的雜物,那裏應該是廣東隊C1營地的原址。雖然我與唐杉是初次見面,但從這個海拔5400米精心砌造的墳,我已經看到了他那顆熱情、善良和充滿人性的心,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山友。我真的不敢想象,當王濤拼盡全力來到這裏卻發現帳篷不在時,那種絕望的心情會是什?樣,兄弟,你真的不該死呀……

大家站在那裏?素不相識的王濤默哀,劉建和藏族小夥子旺堆各自?他點燃了一柱香,旺堆用藏語?山友王濤祈禱著。我高喊:"王濤,聽話,跟我們下山吧,你父親要看你。"

山友王濤的遺體漸漸清理出來,王勇峰隊長提醒劉建帶走他的手錶(在格爾木出發時,王濤的舅舅曾提起過這塊表),劉建用剪刀剪開王濤的袖口,我們只看到了他那仍是白色的手臂,沒有發現那塊SUUNTO手錶。我們把王濤用兩層塑膠編織布、一層塑膠布和一個睡袋包好,開始用步話機呼叫馬堯快些上來一起將遺體運下去,但無論你怎樣呼叫也沒有一點動靜,山下有人發怒了:"馬堯,我剛才已經埋了一個人了,不怕埋第二個,不管你躲在哪里,我一定要殺了你。"我說:"兄弟,殺了他不值得,別指望他了。"

我們五個人拖帶著王濤的遺體在雪地上行走著,我和旺堆在前面用力地拉著,王勇峰隊長和李衛東在中間用繩子將遺體的腳部微微?起,劉建在後面控制方向。看似平坦的雪地只要腳下稍一用力就會陷進去,有時竟能深及大腿,大家一次次地被絆倒在雪地上,我的GORETEX衝鋒褲被冰爪挂出了一個個口子,冰雪不停地往裏灌著。大家累的上氣不接下氣,盡全力在雪上移動著。翻過一個雪坡我們看到了馬堯,此時他正一動不動地趴在那裏,王勇鋒隊長怕出什?意外,喊了他一聲,只見他動了一下睜開眼,然後站起來一聲不吭地跟在我們的後面慢慢走著。有兩次他想接過我們的繩子,但都被我們憤怒地推開了。
雪線終於到了,我們癱坐在地上等待武警官兵上來將遺體?下山去。旺堆回過頭來,指著王濤的遺體對馬堯說:"你還不去跪下拜一拜。"馬堯看了一眼旺堆,木然地轉過臉走開了,我清楚地看到年輕的旺堆眼睛裏幾乎噴出了火,他緊咬著嘴唇一句話也沒有說。

由於我口渴的要命,王勇峰隊長讓我先下去喝水,我背上登山包和劉建一起向山下走去。翻過一個山崗我迎面碰上扛著一副鐵擔架的唐杉,他正在彎腰擺弄著什?。我問:"你怎?一個人上來了?"唐杉直起腰來說:"武警的高山反應太大,根本就上不來,我只好一個人上來了,唉,我的鞋子磨漏了。"我十分衝動地抱住他:"唐大哥,你真的是我的大哥,我認你。"在我的視線裏又出現了高成學和曹峻的身影,我心裏明白靠這幾個兄弟是無法將遺體?到山下的,我和劉建都止住了下山的腳步。

天空不知什?時候陰下來了,當我從氣喘噓噓的旺堆肩上接過擔架時,天上飄下了雪花。據當時在大本營陪同遇難者家屬的王石後來回憶,當時天上烏雲翻滾,漫天的飄雪仿佛是蒼天忍不住在?王濤哭泣,身著鮮豔羽絨服的隊員?著王濤的遺體緩緩向山下移動,其景象莊嚴、肅穆,令人?之動容。我們就這樣在滿是石頭的山坡上走著,一些武警戰士也慢慢地加入了這個行列,大家交替著把遺體?回了大本營。"我的兒呀。"王濤的父親慘叫了一聲撲在兒子的遺體上放聲痛哭,並企圖撕開裹在臉上的塑膠編織布,我緊緊抓住他的雙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白髮人送黑髮人,在場的人無不?之傷心落淚……

我来自偶然,象一颗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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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 玉珠峰(3)[转帖]
山友王濤的遺體漸漸清理出來,王勇峰隊長提醒劉建帶走他的手錶(在格爾木出發時,王濤的舅舅曾提起過這塊表),劉建用剪刀剪開王濤的袖口,我們只看到了他那仍是白色的手臂,沒有發現那塊SUUNTO手錶。我們把王濤用兩層塑膠編織布、一層塑膠布和一個睡袋包好,開始用步話機呼叫馬堯快些上來一起將遺體運下去,但無論你怎樣呼叫也沒有一點動靜,山下有人發怒了:"馬堯,我剛才已經埋了一個人了,不怕埋第二個,不管你躲在哪里,我一定要殺了你。"我說:"兄弟,殺了他不值得,別指望他了。"

我們五個人拖帶著王濤的遺體在雪地上行走著,我和旺堆在前面用力地拉著,王勇峰隊長和李衛東在中間用繩子將遺體的腳部微微?起,劉建在後面控制方向。看似平坦的雪地只要腳下稍一用力就會陷進去,有時竟能深及大腿,大家一次次地被絆倒在雪地上,我的GORETEX衝鋒褲被冰爪挂出了一個個口子,冰雪不停地往裏灌著。大家累的上氣不接下氣,盡全力在雪上移動著。翻過一個雪坡我們看到了馬堯,此時他正一動不動地趴在那裏,王勇鋒隊長怕出什?意外,喊了他一聲,只見他動了一下睜開眼,然後站起來一聲不吭地跟在我們的後面慢慢走著。有兩次他想接過我們的繩子,但都被我們憤怒地推開了。
雪線終於到了,我們癱坐在地上等待武警官兵上來將遺體?下山去。旺堆回過頭來,指著王濤的遺體對馬堯說:"你還不去跪下拜一拜。"馬堯看了一眼旺堆,木然地轉過臉走開了,我清楚地看到年輕的旺堆眼睛裏幾乎噴出了火,他緊咬著嘴唇一句話也沒有說。

由於我口渴的要命,王勇峰隊長讓我先下去喝水,我背上登山包和劉建一起向山下走去。翻過一個山崗我迎面碰上扛著一副鐵擔架的唐杉,他正在彎腰擺弄著什?。我問:"你怎?一個人上來了?"唐杉直起腰來說:"武警的高山反應太大,根本就上不來,我只好一個人上來了,唉,我的鞋子磨漏了。"我十分衝動地抱住他:"唐大哥,你真的是我的大哥,我認你。"在我的視線裏又出現了高成學和曹峻的身影,我心裏明白靠這幾個兄弟是無法將遺體?到山下的,我和劉建都止住了下山的腳步。

天空不知什?時候陰下來了,當我從氣喘噓噓的旺堆肩上接過擔架時,天上飄下了雪花。據當時在大本營陪同遇難者家屬的王石後來回憶,當時天上烏雲翻滾,漫天的飄雪仿佛是蒼天忍不住在?王濤哭泣,身著鮮豔羽絨服的隊員?著王濤的遺體緩緩向山下移動,其景象莊嚴、肅穆,令人?之動容。我們就這樣在滿是石頭的山坡上走著,一些武警戰士也慢慢地加入了這個行列,大家交替著把遺體?回了大本營。"我的兒呀。"王濤的父親慘叫了一聲撲在兒子的遺體上放聲痛哭,並企圖撕開裹在臉上的塑膠編織布,我緊緊抓住他的雙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白髮人送黑髮人,在場的人無不?之傷心落淚……

王濤的遺體被我們慢慢下葬到墓穴裏,王勇峰隊長?遇難山友王濤、周虹俊、鄺君詠、王海亮、任玉昆舉行了一個追悼儀式,對他們的不幸遇難表示沈痛哀悼,願他們挑戰自我,超極極限的精神永存。然後大家面對雪山向他們默哀。這時,最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剛才還在飄著飛雪的天空開始清朗了,雪山在陽光的照射下映出了金黃色,仿佛是山友們燃燒的靈魂,蒼天再一次把玉珠峰清晰地呈現在人們的面前,難道真的是"天若有情天亦老",我開始相信了。斜陽之下,搜索隊員按照國際慣例,將遇難者的一束頭髮交給家屬,然後站成一排向雪山行肅目禮,向遇難的山友告別,王濤的父親癱坐在兒子的墓前抽泣著,周虹俊的姐姐和姐夫緊緊地靠在一起,他姐姐一邊流著淚一邊說:"我不哭,我弟弟他沒有死,我要用他說話……"遇難者的家屬們站在那裏一面默默流著淚,一面不停地用望遠鏡向親人遇難的地方眺望著,?長眠于雪山的親人送上最後的哀思……

馬堯終於跪在了王濤的墓前,一個身影走了過去,"我是《華西都市報》的,叫劉建,這是我的名片。"緊接著劉建對馬堯動起了拳頭,一時間塵土飛揚,幾個隊員和遇難者家屬也沖了上去。王勇峰隊長喊到:"搜索隊員們,請保持克制。"武警們一擁而上把人們拉開了,幾個隊員哭泣著被人們推走了。
回到大本營,馬堯問劉建?什?打他,劉建答到:"你這個弱智,回家慢慢想吧。"馬堯辯解自己沒有上山是因?胃疼,我對他說:"沒錯,你的病好得就象撤帳篷一樣快。"

當天午夜,我們撤回了格爾木市,又一個不幸的消息傳來,獨自一人攀登珠穆朗瑪峰的黑龍江人閻庚華21日在沖頂時失蹤。

我跟閻庚華是在珠穆朗瑪峰大本營才認識的,黑龍江電視臺?報道他單人攀登珠峰的行動投入了大量資金。共同的愛好使我們很快就成了朋友,我們在一起談登山,談家庭,談他12歲的女兒,談登頂後來大連吃海鮮……。那天他獨自一人坐在帳篷外面呆呆地望著雪山,我偷偷地?他拍了很多照片,他告訴我一定要寄到他的家裏,我問他是否感到孤獨,他沈思了片刻,坦誠地說:"有時我確實感到孤獨。"王石曾勸他放棄單獨登珠峰的想法,或跟我們一起登章子峰,或加入中國大學生隊一起攀登珠峰,但庚華周圍的環境和壓力讓他根本無法重新選擇。記得那天分手的時候,在閻庚華的提議下,我們一幫大老爺們兒在一起扯著嗓子唱了一首《駝玲》,然後相互拍著肩膀道聲:"多保重。"可誰也沒有想到他踏上的是一條永遠不歸的路。

對於庚華的遇難大家議論很多,我覺得在閻庚華單人登珠峰的問題上,最成功的是黑龍江電視臺,最不幸的是庚華和他的父母及女兒。

2000年春天的山難結業余登山活動留下了巨大的陰影,很多人已經把登山與死亡聯繫在一起,我們每個人都應該靜下來想一想,生活在都市里的人應該怎樣登山?山難究竟需要我們今後注意什??我不否認,幾次登山的成功也讓我自己把成功的喜悅和超越自我的感受說的太多,而把遇到的尤其是可能遇到的困難談的太少,沒有從成功的背後總結出更深層的東西,完全沒有意識到一種潛在的危險正在悄悄來臨,對登山我出現了麻痹的苗頭,這是一種極?可怕的情緒。登山應該是一項有著充分的準備,嚴密的組織,高度集中的指揮,嚴明的紀律及團隊協作精神的活動,探險不是冒險,每一個領隊和隊員不但要有足夠的理智和判斷能力,更要有對自己和別人高度負責的責任心,否則任何一次失誤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結果。


我始終認?山是有靈性的,她不喜歡你帶著任何虛?和雜念站在她的頭頂,不喜歡人們對她所謂的征服和戰勝,你應該對她有著充分的認識、理解和尊重,所以更多的登山者喜歡用接觸和感受來形容登山。不可否認,登頂對於每一個登山者來說都是十分向往的,但是當你經過高山缺氧、令人窒息的呼吸、肆虐的狂風、橫飛的大雪、突如奇來的冰雪崩,站在了茫茫雪山的頂峰時,回首望去,你可能會發現自已是非常幸運的,因?雪山接納了你,只有她認?合適的時候,你才有可能登上她的頂峰。否則你會發現在她的面前你是那?地脆弱和渺小,你除了戰勝了你自己之外,誰也沒有戰勝。所以無論你是誰,無論你準備得如何充分,在山的面前沒有權力說什?"一定"、"必須"、"非上去不可"等狂言,對山的蔑視遲早要造成無法挽回的惡果。即使你登上了某某高度,你卻?此付出了你的生命,那對你來講意義又何在?在這個問題上不管別人怎?說,我們每一個業餘登山愛好者必須有一個清醒的認識。現代人登山的全部意義遠不在於最後的登頂,而是在於整個登山的過程中的感受,每一個業餘登山愛好者應該努力地在理智與衝動之間劃上一條清晰的界線。

有關山難的過程很多媒體已經報道過了,不少人都認?這次玉珠峰的山難是可以避免的,或者至少不該一下子傷亡這?多人,對此我也有同感,我覺得至少在幾個問題上應該探討下:

一、領隊、隊長的登山經驗及技術。

廣東隊隊長馬堯的登山經歷沒有考證,但我始終不相信他有登頂7次玉珠峰的紀錄,即使有過這種紀錄,他的冰雪技術和體力也不具備帶他人登山的能力

北京隊領隊劉雪鵬(自述)1998年單人登頂雪寶頂,1999年從北坡登頂玉珠峰,2000年完成玉珠峰的南北跨越。攀登隊長董志弘,1999年從北坡登頂玉珠峰。

馬堯、劉雪鵬、董志弘是這次兩個隊中僅有的三位登過雪山的人,我就閻庚華單獨登珠峰的問題曾請教過一位登山前輩,前輩告訴我:"閻庚華最缺少的是在海拔8000米以上遇到突發事件的應變能力和經驗。"以上的三位憑著三、兩次登山的經歷來帶隊,顯然最缺乏的也是這種能力和經驗。在這種情況下每個人帶5個左右從未登過雪山的初學者上山,這其中賭徒的心理非常大,這種心理在雪山上是拿命在下賭注。一個領隊和隊長有一個穩定、理智的心理是非常重要的。

二、領隊和隊長在隊中的威信及控制局面的能力。

這個問題在此次山難中顯得非常突出,兩個隊裏都出現過。是什?原因造成的這種局面?是你對自己的隊員在正確的登山理念上教育不夠,還是你的理念出了問題?當你帶領著別人尤其是從未登過雪山、有著強烈的衝動情緒的人去登山,你是否與他達成一種共識,登山就像打仗一樣,必須嚴格執行命令。或者在開始時你就不該讓他入隊。當領隊和隊長的組織和協調能力應該非常強,在隊中應該有絕對的權力和地位,顯然兩個隊的領隊和隊長在這方面是不合格的。

三、馬堯撤掉C1營地的帳篷。

我不想談道德標準和價值觀的問題,但又不能回避,馬堯已經"坦率"地告訴了我撤帳篷的原因。無論什?原因你都應該把帳篷加固後留在那裏,哪怕是你撤下來了,也應該在帳篷裏留一些食品和本,給他人留下一絲生存的希望。我還是那句話:"王濤兄弟,你真的不該死呀。"

四、初學者見到遇難者遺體的心理壓力。

一個完全沒有攀登雪山經驗的人,當見到或聽到這座"不會死人的雪山"死了人,他的心理會發生急驟變化的,這次在玉珠峰,連我這個兩次登頂玉珠峰、剛剛從章子峰下來的人心理上都?生了某些變化,更何況一些初次登雪山的人。北京隊的領隊此時應該更多考慮的是安全,而不是登頂,這些沒有經驗的人是否能夠在這種心理壓力下保證安全,你帶領他們來登山,安全地帶他們回去是第一位的。但後來劉雪鵬的選擇要?是自己對實力估計太高,要?還有一些別的說不出口的原因。

五、把帶別人登山改成了讓他們自己去登山。

無論什?原因你也不能讓4個毫無登雪山經驗的人單獨沖頂,把成功與失敗的希望,生與死的寄託交給了他們自己。你作?領隊應該對他們負責任,在這種情況下應該立即終止登頂。在這個問題上,劉雪鵬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有記者問過已故著名登山家馬洛裏一個非常簡單的問題:"?什?去登山?"馬洛裏只說了一句:"因?山在那裏。"這位著名的登山家已經遇難50多年了,這個"簡單"的問題到現在也沒有一個標準的答案。是呀,因?山在那裏。業餘登山活動不會因?山難而停止,登山者不會停止攀登。只是每個人應該更加理智的有選擇的去登山,這包括攀登的山峰、領隊的能力及素質、隊友的基本情況、自己的能力及心態等等,用一個平和的心態去接觸和感受登山,安全地回來享受生活給予你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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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 玉珠峰(4)[转帖]

2000年玉珠峰南坡登山报告书  

  今年五一期间,我队八名队员和一名临时队员在攀登青海省玉珠峰的过程中遭遇特大暴风雪,致使两名队员遇难,一名队员严重冻伤。山难的发生,除了自然因素外,也有人为的因素在内。带队人员的经验不足,参加队员的体能不均,对山不够重视,使得我们在这次登山中面对如此的暴风雪时没能控制住局面,以至出现了这样的结果。为此我们组织者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在此,我们对伤亡的队员及其家属表示深深的歉意。也希望通过这个报告能对热爱登山的人们有所帮助--这样的悲剧不要再重演了。

登山前的准备

  从99年秋天开始,我们便计划今年五一组织玉珠峰的攀登,当时先在身边的几个圈子里招人。今年二月份,我们开始了正式的报名工作,在此之前已定下了老高、海亮、阿宾。出发前一个月,我们确定了参加活动的最后八个人,每个人都喜好和经常参加户外运动。 这是我们第一次带这么多人出远门,所以从各方面都准备的很充分,无论是个人装备还是公用装备我们都配到了专业水平。四月份我来时探明了进山的路线,联系好了宾馆和车辆,确定了采购食品的地方,也解决了饮用水的问题。

公用装备表

  

装备名称 品 牌 数 量 备 注
高山靴 SCARPA(意大利) 四双  其余由个人准备
高山帐 TNF VE-25 1  
  TNF MONTAIN-24 1  
  VANGO 1  
营地帐 台湾产十二人帐 1  
冰 爪 CAMP GREEN-ICE 4 其余由个人准备
冰 镐 进口 6 其余由个人准备
安全带 BEAL(法国) 5 其余由个人准备
铁 锁 CAMP,BD,SIMOND,KOMG 10  
冰 锥 CAMP 4  
炉 头 韩国  3  
汽油炉 英国 1  
气 罐 韩国 3  
对讲机 美国 1 五公里
结组绳 奥地利(8.5mm*30米) 1  
海拔表 SUNTO 1 9000米
地质罗盘 哈尔滨 1  
等高图 1:100000  1  
望远镜 中国 1 八倍
  俄罗斯 2 八倍

登山计划表

5月3日15:10北京西——兰州,K75次列车

5月4日17:22兰州——格尔木,207次列车

5月5日12:30格尔木

5月6日8:00开始进山

5月7日大本营适应

5月8日大本营适应

5月9日大本营适应并运输部分高山装备

5月10日建C1营地(5600米)

5月11日7:00出发登顶并于下午16:00返回C1,当天撤到大本营

5月12日中午开始返回格尔木

5月13日15:38格尔木——西宁208次车

5月14日9:38西宁——北京西116次车

5月15日18:18北京西

登山过程

大本营五月六日(4900米):这天我们从格尔木租了一辆中巴车向大本营进发,中途在三工区的昆仑泉打了80公升的泉水,这将是我们以后主要的饮用水。我们的司机二十多岁,为了保证安全,他带上了他的岳父-一个常跑戈壁滩的老司机。

  中巴车在公路上跑得很快,但一到河滩里就慢了下来,有时甚至要大家下车跟着走。下午五点钟左右开始变天,半个小时之内云层就压了下来,风夹杂着雪粒打在车窗上,外面什么也看不见。老司机凭着经验将车开到主峰脚下,然后大家开始搭帐篷。

  因为路上推车的缘故,大家都感到很累,再加上高山反应,食欲都不好。我根据每个人的情况分了药给大家吃,又劝说大家吃了黄瓜和水果,然后冲了麦片和葡萄糖。队员们的精神状态很好,老高还在帐篷里挂上了烛灯,放起了音乐,帐篷里象家一样,暖暖的。

  饭后,阿昆和我商量是否能和他一起在明天其他队员做训练时上趟顶峰,我告诉他要看明天的天气而定。

河滩五月七日(4950米):今天早上天气不好,还下起了小雪,适应性练习比计划拖后两个小时开始,临走时我安慰阿昆不要着急,今天上不了山还有机会。但阿昆坚持要上山,并跟我讲这天登顶对他的意义重大,并告诉我五月七号是他的生日。我对他说,登山可以是为了一件事,但决不能把它限制在一个时间点,更不能在天气不允许的情况下强行登顶。最后阿昆妥协了,主动要求留下来看护戴玮,我把对讲机交给他。我带领大家在河滩上缓慢的行走,以适应这里的海拔高度。

  大约在十一点钟,太阳出来了但主峰还是罩在云中,阿昆通过对讲机要求追上大队,我同意了。路上我们通过望远镜,发现了一辆依维科。下午两点钟,大家都感到疲惫,我让董志弘带队返回,走在前头的我和阿宾、阿昆来到依维科前。两位司机(后来才知道其中一位是青海登协的高成学,他当时并为未透露身份)很热情的邀我们上车,交谈中我们知道这是广东队包租的车,现在山上出了问题,有三名队员在昨天登顶时失踪,队长和另一名队员正在寻找。这是他们通过对讲机得到的消息,至于更具体的情况他们也不知道。

  由于我们今天是适应性训练,没有带齐高山装备无法立即救援,我调试广东队的对讲机,发现在第五波段可以和我们的对讲机联系上。我告诉司机,需要帮助时可以通过对讲机联系,并告他们我们营地的位置。当我们三个准备返回时,阿昆提出要上山,并告诉我他带了一个睡袋,还要我给他一根冰镐,被我拒绝后他倔犟地走了,只留下一句话-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们无关。我们劝不住他,只能看着他走,望着被厚厚云层包裹的主峰,我不知是该拉住他还是尊重他的选择。“走吧,这是他的自由,我们没有办法。”阿宾劝我道。

  大队返回营地后,大家都很为阿昆担心,外面又下起了雪,风也很大。我跟司机探讨是否能把车开到依维科那里,并先后和董志弘、司机去找路,最后决定第二天早上拆营,趁土地上冻时将车开到依维科那里。晚上大家睡的较早,因为累,很快就睡着了。晚上十点半,司机叫我说远处发现了一辆车,我忙起身到车里去看。通过望远镜果然看见一辆车,从上面还下来一个人,老司机推测车在四、五公里以外。“那个人一定是阿昆!”我兴奋地对司机喊道,然后打开头灯指示方向,并叫醒董志弘和海亮准备去接他,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带了冰镐防身。

  向下走了二十分钟,我们会面了,果然是他,大家都很高兴。回到车里,海亮责怪阿昆太不懂事让大家担心,阿昆却说:“如果你真的担心,为什么不上山上找我去?”海亮当时有些生气,我忙将两个人劝开,说回来就好。阿昆告诉我们广东队只下来两个人,其队长猜测失踪队员从北坡下山了,再详细的情况阿昆也说不上了,然后大家回到帐篷里睡觉。

放物资处五月八日(5050米):今天早上,司机把车开到广东队的营地(4950米),这下我们可以少走三个小时的路。吃过早饭,我们在上午十一点钟出发,今天的任务是将建C1的物资运到冰川旁边的山脊上。戴玮经过昨天的休息,状态有些改善,也加入到运输的队伍中。

  今天天气不错,太阳很毒,每个人都涂了防晒霜戴了雪镜。司机也想和我们一同上,我同意了。走在前面的是海亮和司机,他们的体力不错,很快就上到冰舌处。南坡的冰川也很大,但因为雪线靠上,所以相对高度较低(从冰舌到上端只有四百米)冰川十分平缓。奇特的是冰川上垂着很多冰柱,都是很细很细象胡须一样。

  经过近三个小时的攀登,全队上到5050米处,在一个背风的隆起后放好装备,大家开始下撤。晚上回到营地,阿宾找到我问明天的计划,我告诉他是全队建C1,他对队员体力不均的事情提出疑问并建议是否可以分出一队体力好的先走并当天登顶返回C1。经过讨论后,我决定让董志弘带A组(海亮、于澎潮和阿宾)先走,携带建营装备上到C1,如果时间和天气允许可当天突顶。我和张宇带B组(老高、戴玮、阿昆)后走,携带食品等物资上到C1。如果A组已经在登顶,那么B组负责建C1;如果A组因时间天气等因素未上顶,B组则和他们一同建C1。两组间通过对讲机联络,每半小时一次。

  制定好方案,大家都很兴奋,盼望明天快来。只有戴玮感觉不好,总是头疼,大家把所有的散利痛都留给她。

C1五月九日(5550米):早上八点整,A组出发了,一个小时以后B组也出发了,考虑到体力和年龄的问题,老高和戴玮没有负重。两支队伍一前一后,始终能看到对方,即使如此,我们还是每半小时联系一次,以了解双方的体能状态。

  A组于下午两点半上到C1,这时已超过第一方案中的时间,他们决定放弃登顶先搭好帐篷。当时我们正通过5300米的一处山脊,通过对讲机董志弘告诉我,在他们选定的营地上方二百米处发现一具尸体,男性,他正带领A组队员在C1附近搜寻其他遇难者和帐篷等遗物。

  四点半,B组上到C1时A组已经搭起两顶帐篷,一顶VE-25,一顶MONTAIN-24,我们又搭起了一顶VANGO的高山帐。我收拾好物品就和董志弘、海亮、张宇上到尸体旁边。尸体头向东北,脚向西南横卧在雪上,右手在身下,左手举立已无手套,身穿红黑相间哥伦比亚登山服,黑色登山裤。在死者身上找到相机一台,摄像包一个(内有摄像机一台),衣袋内未发现任何文字性资料。出于对死者的尊重,我们没有挪动尸体(登山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在登山时发现了死者,那么最好不要动他,因为这里是他所热爱的地方,也是他最好的归宿。),只是将带有图像资料的相机和摄像机妥善保存,这将是以后了解真实情况的依据。对现场照相记录后,我们回到帐篷,想着尸体的事情每个人心情都很沉重。当晚决定明天七点出发。

6000米五月十日:早上起来,天气格外的好,今天的计划是登顶后返回大本营。早上一起来,我就叫醒大家,催促他们做饭。但大家的动作很慢,又要保证每个人都吃好,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过去,我着急的催促大家尽量快些。

  八点半,队员们终于准备好了,除了我和阿昆,其他七个人结成一组,董志弘作为攀登队长携带对讲机走在第一个,张宇在最后一个。检查过个人的装备,全队出发了,但老高不知怎么会事,忽然被结组绳绊倒,站起来勉强走了几步后又被绊倒。我立刻把老高从队伍中撤下来,老高很难受,坐在帐篷里唠叨着,眼睛里含着泪水,我安慰老高并做水给他喝。这时阿昆起床了,来到我们的帐篷里发现老高没走,提出要换上老高的装备上去追大队,大队刚出发不到一个小时,凭他的适应性和体力很快就会追上。我通知董志弘阿昆正在上攀,让他做好准备。正如我所预料的,阿昆很快就追上了大队。

  上午十一点多,七个人体力差距逐渐变大,阿宾提议分组行动,董志弘向我征求意见,我让他们适当休息后再登,尽量保证整队上攀。又过了一会儿,董志弘告诉我戴玮和于澎潮的体力很不好,难以跟上大队,是否同意由他护送两个人下撤。这时的海拔是5750米,到营地并不远,地形也没有危险,我让董志弘放两个人下来,但董志弘告诉我于澎潮的体力很差站都站不稳,让两个人下撤会有危险。经过考虑,我认为让张宇带他们下来更合适,但作为同学,董志弘希望张宇能登顶。最后我同意让董志弘带两个人下山,由张宇带领其他队员继续上攀,对讲机交给阿宾。董志弘在临走时嘱咐大家在下午两点以前无论登到什么高度都一定要返回。这时是中午11:45,C1只有我和老高,两个人聊了一会儿老高就睡了,中途醒来几回,能看出来他的体力消耗过大急需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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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 玉珠峰(5)[转帖]
下午一点钟董志弘带着戴维和于澎潮回到营地,我做好了水给他们喝,两个人都很虚弱,很快也睡着了。这时山上报告一切正常,但请求再给多半个小时,根据天气状况我同意了。忽然我发现老高在戴头套和墨镜,于是问他要做什么,他反问我不是要出发了吗?我立刻觉得不对,让他们三个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送老高下山。下午两点多,董志弘和戴玮准备送老高下山,于澎潮的状态不好无法一同下山。老高自己钻出帐篷,我们还没来得及扶他,他就一下子摔倒在地,这时的老高已经无法站立,必须要两个人架他下山。戴玮走了一会儿实在支撑不住,我便换下了她,临走时和山上通了一次话,他们还要求多给半个小时,我不准,阿宾让我给他一个下来的理由,我对他们说:“现在天气开始变了,老高又需要送下山去,你们马上下来!”但他们说已经登到了5980米,还想再试。我把对讲机交给戴玮,让她三点钟以后再和上面通话,无论如何也要他们下来,然后和董志弘将老高架了下去。

  下山的过程中起风了,还好风力不大,在下午三点四十五我们下到5100米,找了一块大石头将老高放在背风处。我让董志弘在这里看护老高,等我们下来。这时下起了雪,风更大了,我一个人立即向C1走去,山脊上的风几乎能将我吹下去,有时我只能趴在地上才会安全。上到C1平台(5550米处的一片平缓的雪坡),当时的能见度已看不到帐篷,我只能凭着记忆在风雪中找到营地。来到帐篷口,我真希望大家已经回来,但我只见到阿宾一个人。我边听阿宾讲山上发生的事边穿戴高山装备,然后带上阿宾的海拔表便返身钻进了风雪中。一出帐篷,迎面吹来的雪立刻将眼镜蒙上了,我的睫毛也在那一刻被冻在一起。根据我以前的经验,我知道当时的温度有近零下三十度,风力在八级以上。我迷着眼睛向四周看去,能见度只有三五米,风吹得人站不住,立刻去寻找几乎不可能。我返回帐篷,告诉他们外面的情况,我只能等风小一点再去寻找。忽然我想到MONTAIN-24里没人,这么大的风会把它吹坏,于是去察看一下,就在我刚钻出帐篷,爬到MONTAIN-24前面时,里面坐着三个人的VE-25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吹塌了。黑色的帐杆从外帐中刺出,没有了帐杆的支撑,VE-25被吹得剧列的摇晃,就想要飞起来一样。眼见帐脚的固定一个个被风拔出来,我忙叫大家赶快换到MONTAIN-24里去。大家忙着将睡袋、炉头、气罐带上,钻进MONTAIN-24,等我们再打开门向外看时,那个大大的VE-25已经被风吹得无影无踪。戴玮问我,如果她一个人在帐篷里,会不会被一起吹走?会的,我告诉她。

  风还在刮,我、戴玮、阿宾三个人靠在帐篷迎风的面上,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它不被风吹倒。我们用对讲机联系上面的队员,但没有反应。我们点亮手电,挂在帐篷上,希望山上的队员能看到。手电从晚上九点一直亮到凌晨,这是我们在如此的暴风雪中唯一能做的。

5700米五月十一日:凌晨三点钟,风小了,戴玮问我什么时候出去找海亮,我说现在,但我害怕见到海亮和那个尸体一样。在我取冰镐时发现了我的手表和我的小套锅,我把它们交给戴玮,告诉她如果我回不来请她一定要转交给我的女友。阿宾问我,如果我真的回不来,他们是继续等还是下撤?我让他们下撤再想办法找救援,他们当时的状态只够下到大本营。

  然后我上山了,天空很晴朗,满天都是星星,风有五、六级,气温感觉更低了。山上的积雪有半米厚,走起来有些费力,主要是冷,我已经有三十个小时没吃什么东西了。我忍着寒冷和胃部带来的巨大不适向上走去,累了就跪在地上,抱紧自己-我不敢坐下,否则寒冷将夺走我最后一丝热量。电光照射下的雪坡显得那样的漫长,我尽了最大的力量也只是上升五米的落差,海拔表忠实的记录着这一切,在这冰雪的长夜里,只有它在我身边告诉我时间和空间。我边走边喊,喊海亮、张宇和阿昆,但没有人回答,我真希望风把我的声音传海亮那里,但偏偏现在是逆风。一个多小时以后我上到5680米的位置,我开始向海亮滑坠的位置横切,我又在喊,但仍然没有回答。似乎更冷了,我几乎是哆嗦着向上攀登,昨天送老高下山又立即返回C1耗费了我很大的体力,我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不行了。在5700米的位置我停了下来,我实在走不动了,休息了一会儿,我使出全身的力量喊了出来,一遍两遍三遍,然后静静的听着,希望海亮能回答我,但没有,除了风声,什么声音都没有。我要走了,海亮对不起,我最后望了一眼主峰阴影处的那一片黑暗-那是海亮倒下的地方,然后向山下走去。

  回到营地,我钻进帐篷便动不了了,只是本能的发抖,昏昏沉沉的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天亮了,我听到外面有人喊了一声“有人吗?快救救我!”我一下子坐起来,钻出帐篷向发声的地方跑去。是张宇,他正在离帐篷一百多米的雪地上爬行,双手暴露在风雪中,已严重冻伤,我来不及多说什么,忙搀起他向营地走去。来到帐篷跟前,他再也站不住了,又跪倒在地,我们将他抬了进去。一进帐篷,我们就给他的双手化冻,并做水给他喝,他很渴,也很饿,大约喝了一升的水,吃了四五块巧克力才好一些。这时他的手已经有血渗出来,我们给他涂上冻伤膏然后戴上羽绒手套保暖。

  从他那里我们知道他和阿昆一同看护海亮,直到五点半钟阿宾让他们下撤,他们把装有水和食品的背包留给海亮,并用冰镐固定好海亮然后才下撤。当时的天气已经很糟,能见度也很差,他和阿昆在下一处硬冰面时,他见到阿昆坐着往下走(这种姿势很危险)要求阿昆改过来,但阿昆没有听他的话仍然坐着下山,结果一阵狂风吹来,阿昆就再次发生滑坠不见了。他一个人继续下撤,后来因为风雪太大,他挖了一个雪坑躲了进去,手套也是在那时被打湿的。晚上,他一个人坐在雪坑中不敢睡觉,大声唱歌让自己保持清醒,渴了就吃雪,他大声对自己喊道:“我一定要活下去!”。天亮了他开始下山,天气还是不好,但他一直在走着,下到C1平台,他再也站不住了,但求生的意识支撑着他,他开始爬行,当他在风雪中隐约看到帐篷时,他尽全力喊出了声,看到我跑过来他知道自己得救了。

  等张宇恢复了一些,十点半我决定下山,当时有三个包,我背了一个,阿宾背了一个,另外一个让戴玮背上--当时于澎潮的状态很不好,不能负重,我搀上张宇下撤。在5200米处遇见上来接应的董志弘和司机,我才知道昨天下午他和老高在5100米等到晚上八点,见我们还不下来,就一个人架着老高返回了大本营,上来时走一个半小时的路,他们下去走了两个半小时。大本营的帐篷被风吹塌了,两个人在车里睡了一夜。

  董志弘和司机的帮助下,我们回到大本营,下午四点钟,我们发车返回格尔木,一路上老高都在昏睡。晚上十一点钟回到格尔木,车直接停在二十二医院,张宇、老高、阿宾接受治疗,张宇当时就安排住院,晚上我留下来看护他,其余的人回到宾馆休息。

格尔木五月十二日(2800米):张宇被临时安排在一个四人间的病房,包括看护的家属一共有七人,我睡在了楼道里。张宇这天晚上打了四瓶点滴,我每隔半个小时就去看一看,一直到天亮。早上七点钟青海登协的高成学和马尧来医院找我,我告诉他们事情的经过,并基本确认了死者是广东队的王涛,我把在山上找到的相机和摄像机转交给他。马尧告诉我他已联系了政府和武警,准备第二天上山搜寻。

队员简介

领队:刘雪鹏,24岁,98年八月单人登顶四川省雪宝顶(5588米);99年组北京凯图(K2)登山队,同年七月采用阿尔卑斯方式从北坡登顶玉珠峰;2000年四月同罗大姐(38岁)完成玉珠峰北南跨越。

攀登队长:董志弘,22岁,98年八月参加长江源头索南达杰保护站建站工作;99年七月作为北京凯图(K2)登山队队员沿北坡登顶玉珠峰。

副攀登队长:张宇,22岁,南京大学地理系旅游专业,曾受过三年定向越野的训练,热爱旅游和登山,曾到云南玉龙雪山、梅里雪山考察,2000年二月参加过队里的攀冰训练。

队员:老高,55岁,具有几十年的户外运动经验,在其单位有一个小登山队,已经走过了北京的山山水水。他们首次完成了河北省最高峰小五台北台到东台的穿越。

队员:王海亮,45岁,参加户外运动近十年,多次同老高深入小五台腹地,包括那次穿越,平时练健美、冬泳。

队员:宾宇丹,31岁,柳州登山攀岩运动的发起人,曾登顶云南一座4000米级山峰,平日活跃在柳州的山地中。

队员:于澎潮,28岁,北京的户外运动爱好者,有自己的活动团体,曾获三星(职业)潜水员终身认证(最高为四星)。

队员:戴玮,31岁,经常练习攀岩,也尝试过攀冰运动。

队员:任玉昆,31岁,2000年四-五月参加北京山美登山队攀登玉珠峰北坡,登至5600米。

几点说明

1. 关于活动的性质: 这是一次非商业活动,其目的是圆几个朋友的雪山梦,也为队里培养和发现人才。

2. 关于费用: 活动费用的制定,参照了北京几家组织过玉珠峰商业登山团体的收费标准,根据实际情况去除了利润这一部分。这次活动的费用包括三个部分,队员的路费食宿费,带队人员的路费食宿费,公用装备磨损费。 每个队员视个人装备的多少分别交了3500元到4500 元不等。

3.关于任玉昆的加入: 我们和他是在格尔木认识的,当时他刚参加完北京山美登山队的活动 ,但没有成功。用他的话说就是“登了几天山,连主峰是么样都不知 道。”他当时计划去和田一座6900米的雪山去看看,并买好了票。当 他知道我们去南坡时想加进来,但他没有任何高山装备,我们的装备 也没有富裕的。我告诉他,我们在山下计划适应两天,如果在这两天 内天气允许的话,我和他一同上次顶峰;否则他最多上到C1,他同意 了。但他告诉我他下来后还要去和田,只能拿出500块钱,希望我能谅解,我同意了,当天他就退了票准备和我们一同进山。

后记

  这次山难,其结果是惨痛的,其教训也是十分深刻的。它清楚的告诉我们经验和能力在登山中的重要性,以及面临灾难性天气的局限性--人对于自然来说永远是渺小的,由此引发的思考将对我们产生深远的意义。在痛定思痛的同时,我们也对在此次活动中遇难的队员王海亮,任玉昆表示沉痛的悼念,愿你们能在万年不化的雪山中得到安息。

北京凯图登山队
2000年5月

我来自偶然,象一颗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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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hj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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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这件事我虽是道听途说,但马堯和陈峻驰两人我都相识,人呐!!!!!!

马跑得比风快,但马驰骋在风中,来吧------让我们奔向西风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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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辛苦地看完,却是让自已的心情铅一样的沉重。
死亡的悲痛与人性的冷酷,这也是登山的一部份!

四月天最是残忍,它在荒地上生丁香,
参合着回忆与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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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感觉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有深刻体会,才会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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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认识马尧?在文章中他好像被贬得好厉害。他后来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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