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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边的那片高原（四）
呷洛是我们经过的最后一个村庄，后面的两天我们将进入无人定居区。今天我们将从呷洛走到海拔4300米的蔗洼旗宿营。我安排三位美女轮流骑马，另一位美女留留体力甚好，只好委屈她和我们一起步行。为了防止掉队的事情再度发生，我走在全队的最后。
队伍出发后不久便进入了原始森林，这时天也下起雨来，林中浓雾弥漫，暗无天日。我们翻过一道森林密布的山脊，前面却是另一道密布森林的山脊，永无止境。只不过，在经历了许多次穿越之后，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永无止境。这时，你要做的只是象驴一样默默的行走，不要想去问路。
经过昨晚的休息，我体力恢复很好，很快适应了高海拔地区的氧气稀薄。狼毫昨天牵美女上山，体力消耗太大，落在后面，今天还没有恢复。我一路上都在与他聊天，希望他能轻松一点。这样行进在森林之中，主要就是感觉很累，除此之外与闲逛没有太大的区别，不太象事前预想的那般艰苦及惊险，这与我以前穿越时的感受截然不同。以前我独自一人穿越时始终无法摆脱心中的那种恐惧，已经不复再有。
一直要到下午我们才终于走出了森林，来到了海拔4200米的山垭。这里再也没有任何乔木了，全是低矮伏地的高山灌木和草甸。可惜的是，垭口依然浓雾弥漫，看不到任何景色。不过，偶尔有雪山从浓雾的顶部显露出来，需要抬头仰视，已经足以令人想象它平时的壮观。如果是睛天，这样的景色一定会让我们感到震憾，但现在眼前却一片茫然，真有万事皆空的感觉。我们沿山腰行走，不断的翻过山脊和垭口，在雾中还差点迷了路。我们以为前面就是宿营地，走近了看一点也不象，这样反反复复最后到达了蔗洼旗。
蔗洼旗海拔4300米，四周为高大的山峰所环抱，山顶岩石风化剧烈，破碎的石块滑落下来，堆积成大片的石滩，犹如经历了一场泥石流一样。石滩一直延伸到下面的草甸，虽然已是十月，下了好几场雪，但牧草还没有枯黄，给荒凉的草甸保留了最后一点绿色。一条小溪流经草甸的边缘，保证了充裕的水源，正好扎营露宿。这里平时被藏民们当作高山牧场，每当夏季草甸上的牧草生长茂盛时，他们便把自己的牲畜——其中主要是牦牛和马——从低海拔地区赶上来放养。牲畜经过一个夏季的放养长得膘肥体壮，赶下去便可以卖个好价钱了。在这段时间里他们自己则住在牛棚子里。牛棚子用片石砌成或是原木搭建，极其简陋，有的连顶都没有。藏民们只要在中间烧一堆火，便可以围着它度过许多繁星闪烁或是风雪交加的夏夜。
队伍中已经有人出现了高山反应，但还不算严重。我预计睡一觉后也许就会好转。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按照预先拟定的计划，有严重高山反应的人将另行编队按原路返回呷洛，我在心里已经算计好了七匹马应该如何合理分配。
晚上开始下雪，帐篷外面风雪交加，里面也在滴水。这次我和望天猴共用他的高山帐，高山帐的防水性能不及普通帐篷，雪融化后水渗进帐篷，滴在我们身上。再加上它空间低矮，所以住起来不及普通帐篷舒适。我后悔没有把自己的帐篷带来，我那顶帐篷曾在高海拔地区经受住了好几次狂风和大雪的考验，我对它充满信心。如果有它的话，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我除了担心帐篷漏水之外，还担心明天如果继续下雪又该怎么办。我一贯讨厌下雪，下雪会制造很多麻烦。下雪时天气总是很坏，天空阴暗，浓雾弥漫，不仅看不见风景，还会让人恐慌不安。下雪往往伴随着气温的急剧下降，经常把人冷得发抖，极易冻伤。积雪覆盖道路，让人很容易迷路。雪融化后又会把道路弄得非常泥泞，增加行走困难。总之，徒步穿越高原，下雪可能导致预想不到的严重后果。每当城里人看见下雪欢呼雀跃时，我很难理解他们的感情。
不过，早晨起来，尽管天空依然是阴霾密布，但雪已经停了。我知道今天将是最艰苦的一天，我们将要翻过海拔4950米的日萨垭口，进入稻城境内。在出发之前有网友告诉我，木里至稻城穿越的关键是看我们能否顺利翻越日萨垭口。他们当时就曾因为有人出现了强烈的高山反应和体力不支，差点决定原路折返了。而我们这支队伍中已经有好几个人有了高山反应，最严重的整个脸部都肿起来了。但这一点都没有影响他们继续穿越的决心。特别是李健，尽管大家都劝他骑马，但他仍然要坚持步行，把马让给美女们骑。看到每一个人都表现出如此顽强的精神，我想，尽早出发吧，有什么事情我们上路后再说。
吃了早餐之后，队伍开始向日萨垭口前进，我们有两匹马专供三个美女轮流换骑，但驮运行李的马匹却被马夫租给那支商业穿越队伍了。他们许多人已经体力不支了，要求骑马。马匹不够，马夫就让他们骑在驮行李的马上，然后每人加收80元钱。马又要驮行李，还要骑人，马也体力不支了。经常是走着走着，突然摔倒一旁，四蹄朝天，把乘客摔得泪流满面，痛不欲生。
我和狼毫依然走在队伍的最后，一路上，狼毫不停要求我测量海拔高度，估算着我们还要走多久才会上升到4950米。刚测完没走几步，他又在要求测了。而我感觉体力较昨天还要好，好几次从队伍的最后超到前面去，看看离垭口还有多远。这里的气压只有500多，空气稀薄，**着强制性的深呼吸来维持较快的步伐。我把我的经验告诉了微辣。她当时体力不好，又有高山反应，再加上感冒，总之状态极差。但她靠着刚学会的呼吸方法和一股顽强精神，居然成功翻过了垭口。
随着海拔高度的上升，除了石缝间生长着的苔藓，已经越来越难以看到任何生命的痕迹了。遍地都是风化的碎石，它们都是从旁边那些高大的山崖上掉下来的。那些高大的山崖，从薄雾中显出自己浅灰的颜色和巨大的体量。如果是在睛天，在阳光的照射下，这些灰色的山崖会变得异常耀眼和闪烁不定，从远处望去会让人误认为是终年不化的积雪。但现在，你却与它相隔咫尺，把它看得无比清晰。
前面开始下雪了，越往上走，雪越下越大，风也越吹越猛。我以为还要走很久才能翻越垭口，却没有想到垭口意外的出现在面前。在藏区，所有的垭口都会有一座插满经幡的玛尼堆，我们一看见它，就知道垭口到了。刚一登上去，寒风和飞舞着的雪花扑面而来，气温瞬间就降下去了很多。这已经不能称为下雪了，因为纷纷雪片是平行着向我们猛扑过来，让人无法招架。大家在严寒中等着合影留念，每个人都紧裹在冲锋衣里，只露出两只眼睛，看不出谁是谁了。在点数时发现少了一人，他因为高山反应强烈不敢在垭口停留急着赶下山去了。
日萨垭口的GPS数据是海拔4910米，翻过它之后就将进入稻城境内的亚丁自然保护区。我不知道稻城与木里的边界究竟划在何处，显然在两个县之间存在着争议。在稻城出版的地图将边界划在垭口，而木里则以海拔5958米的夏诺多吉雪山为界。由于这一地区现在还无人定居，边界争议暂时不会导致什么后果。如果以后在这里发现了什么重大利益，争议将会迅速升级至纠纷、械斗。实际上就在附近，乡城与迪庆之间的边界纠纷就曾因为争夺松茸而发展为大规模的械斗。而在泸沽湖，我看见当地村民用另一种方式争夺伸进湖心的吐布半岛。吐布半岛无人居住，云南落水村这边的村民悄悄在半岛的最高处修建了一座寺庙，以此证明半岛的归属。被四川木夸这边的村民发现之后，立即上山把寺庙砸个稀烂。几年之后，我独自穿越吐布半岛，意外发现了寺庙的遗址，问及当地村民才知道了此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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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004 10:30:37 A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