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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 责任 永恒—记一个孩子的出生[转帖]
今天，也就是2003年8月16日，对于很多人来说或许是个平淡的周末。而对于我们中的某个人，是激动而难忘的一天。在这一天的下午四点零几分，一个小男孩降临到这个世界上，而他的父亲，将从此展开生命中的另外一页。
认识这个初为人父的人，是在五月间。为了保钓，为了爱盟，我们成为网友。那时我心意已决，执意要冒生命危险参加大陆民间第一次保钓之行。和他聊天的时候自然不自然透露了这种决绝的想法。他说他正在矛盾之中，不知道该做何取舍。原来他已经成家了。于是我劝他，男人以家为重，舍身而出的事情谁都可以去做，该由我们这些无所牵挂的人来完成。即使有什么不测，给社会、给他人留下的伤痛也最小。我告诉他，如果我是他，那么我也一定会选择照顾好家庭，而把危险的事留给更年轻的人去做。
不知道他怎么作出最后的决定，再见到他时，已是在前往保钓出海地点的列车上。闲谈中，我问他，“你有孩子了吗？”他的表情突然凝重起来，低下头，深吸一口烟。“恩，快了。”那时候，我才知道他竟然在妻子怀孕的时候作出了这样生死未卜的抉择。“什么时候呢？”“恩。。。还有一个多月吧。。。。。。。”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这个丈夫，在这样的一个时候，选择了离开家，离开最需要他照顾的人，而前往一个在很多国人眼中不值一提的小岛！我突然说不出话来，良久的沉默延续在我们中间。我只看到他沉重的表情，这个容易激动的男人，眼中隐约有了闪动的光芒。他用力要抑制内心的感情，把脸转向窗外。可是，在我眼中，那一切，又都那么明显地表露无遗。
在他的心中，那一刻，一定孕育着两个希望，两个胎儿。一个是他的儿子，另外一个，则是大陆第一次保钓这一历史性的事业。两个希望，都让真正的男人如此充满力量和崇高的责任感，让人觉得生命如此重要和灿烂。做一个真正的父亲和作为中国公民该参与的保钓，都是那么富有挑战性，都是生活、生命中让人觉得激奋、温暖的部分。男人，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某种责任感而生的，要么为了小家，要么为了大家，又或者是创造历史的那种大丈夫的责任感。在这样的时候，一个艰难的抉择放在他的面前：选择尽丈夫父亲的责任呢，还是公民对国家历史的责任？我一直不知道，他是怎么样做出这样的常人难以做出的选择的，可他最终默默而没有任何豪言壮语地用行动做出了回答。一如很多出海的志愿者一样，他是低调沉默而有些憨厚的，很多的故事都不为人所知，即使他接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的时候，这件在他心头头等重要的事也只字未提。很多故事发生了，又消失了，媒体和更多的人远没有了解的机会。而一次次的感动，只有在我们这些当时在那里的人，才可真正了解，那种感动，从一个人心中，传递到另一个人心中，在我们年轻的血管中慢慢流动，在我们用力相握的瞬间彼此深记。
在前往出海地的路上，我反复回念着他的话“自古忠孝难两全”，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注定在这种博大的感情前如此脆弱，如此不象个真正的男人。我们忠于这个国家，轻易就放弃更多小的责任而成为这种忠诚的俘虏，甚至心甘情愿为此而付出很多现实中的代价？我们，究竟是怎样的一群人呢？
在海边，他被选中出海，而我，只有留在岸上。这时候，看不到他有任何的犹豫或者胆怯，一如既往的沉默，只是那中间，似乎多了种坚定和厚重的情感。在那个海风吹拂的早上，一个不起眼的鱼船码头，就要登船离去的时候，我在岸上向他们挥别，于是便见到他再次的无法控制感情的时刻，咬着嘴唇，手定格在空中，而那眼中，似乎又有激动的难以平复的东西，对妻子孩子揪心的牵挂与决断前行的勇气？
在那样的一刻，我一次又一次地想：如果他这一去，彻底回不来了呢？那将怎么样？留下一对孤苦伶仃的母子？他的妻子又如何能接受这样的噩耗？尤其那个晚上，他们在返回途中因风浪太大而失去消息时，我躺在床上，眼前反复出现痛哭的人的画面，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报纸上客观的对牺牲的保钓者家人的采访和描述，这种念头让我非常沉重，几乎就要无法喘息。如果他真地无法回来了，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那么多普通的读者该如何承受这样残酷的事实。
我听到过他妻子的声音，好几次地，在他出海后，都有长途的电话打来找他。我一接，对方一怔，然后是一个柔美而犹豫的声音“恩，请问谢向东在吗？”我猜到一定是她，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告诉她她的丈夫正在几百海里外靠近台湾的一个小岛附近被很多倭寇军舰飞机包围？还是告诉她他的船在黑夜的大浪中颠簸倾斜到四十五度，还失去联系了十多个小时？我故做轻松地说，“哦，他啊，他去找一个朋友了，我有点事暂时拿着他的电话呢，我叫他明天给你打吧。有什么事吗？”我知道他告诉过妻子他要去哪里，她也该知道她丈夫或许正在海上，可是我什么都没告诉她，我想要她担心的时刻来得晚一些，最好是她还没开始担心的时候听到的就是平安归来的消息。电话的另一头有些沉默，然后很快说：没什么的，不要紧的。在出海的那两天里，数次接到过她的这样的电话，我们继续这样地心照不宣，平静下面是我们共同的担心都是那么明显。只觉得自己成了一个特殊的见证者，一边是年轻的母体内的小生命，另一边是谁也不知道会怎样的保钓之行。如果我可以祈祷，我那时一定会期望一切希望都可顺利实现。是啊，希望，难道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让人牵挂的东西吗？
保钓者终于平安回来，一夜的风浪让锈迹斑斑的铁船好象突然疲倦苍老了很多，他们的身上，污垢且混着汗和海水的味道。见证风浪过后，激动热闹过后，一切又都很快平静，所有人都四散而去。我们的生活依旧平淡而日复一日。可是，有一天晚上，我却看到了一篇污蔑保钓是作秀的文章，我出离愤怒了，我想起了曾感动过我的每个朋友，想起我的同行者在未出生的孩子和钓鱼岛之间所做的毅然抉择，想起深刻改变了我并可能影响我一生的那几个日日夜夜，我在一种激动中写出了义正言词的反驳。后来，再也听不到作者的正面回答了。在这样的超越世俗的正义和感动苍茫大地的真情面前，又有什么可以将其撼动呢？
回来以后，经常在网络上见到他。老是问他，你儿子快生了吧？这位大哥总是傻傻地说快了快了。据说他时常感到紧张呢，他对我说，不知道该怎么办？该准备些什么东西。我总觉得这个比我大很多的男人很可爱，想起他也曾经很紧张地问过我，出海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啊？有的网友开玩笑说他得了“产前抑郁症”。好久没联系他了，也没见他在网上活动，于是给他打过电话去，只问了句“生了吗？”就听到一个傻瓜在电话的另外一头呵呵呵呵地笑了半天，话也说不出来了。在网上告诉他，“你要有心理准备啊，刚生下来的小孩总是很丑的，不要被吓到啊。”“象个小老头吗？”“是啊。”“不要紧，反正是自己的，慢慢长着就帅了。”他那种得意的感觉溢于言表。
预产期快到了，他着急地给我发短信，“怎么回事，还没动静啊？？”告诉他别担心的时候，我感觉自己仿佛是比他还年长了。才过了两天，又收到他的短信，“可能要动手术，脐带绕脖子两圈。”于是赶快安慰他动手术是很普遍的，而且我有个侄子生下来脐带绕脖子三圈呢。于是他稍微安心了些。真想不到，这个坦然面对敌人飞机军舰的男人，被一个小家伙吓得一惊一乍的。雨晴也着急了，不只在QQ上，发手机短信不断追问，“怎么回事，你快做干爹了吗？”告诉她要动手术，她更着急了，经常催问我最新的情况，看来大家都为他着急啊。今天中午，这个急着做爸爸的人发短信告诉我说手术推迟到下午。我祝愿一切顺利。手术前，他又发了短信给我，“我在读《金刚经》，佛陀会保佑我的。”突然想起他在火车上转过头去控制自己的时候，他在船上向我挥手告别咬着嘴唇的时候，他在电话那头呵呵傻笑的声音。一切片段叠加在一起，我看到了一个抱着经书虔诚祈祷的男人。
终于，下午四点一刻，他发短信给我，只有四个字“是个小子”。问他“什么时候？”“五分钟以前。”第一时间告诉了一直担心着这事的雨晴，从此她终于不用再着急地对我说“求求你快告诉我吧，告诉我现在怎么样了，真让人担心死了。”急着上网把这个消息告诉所有熟悉RAINBOY的朋友们，可网络出问题，怎么也发不了帖子。于是只有拜托MEKO了http://www.1931-9-18.org/bbs/dispbbs.asp?BoardID=35&id=22580&replyID=148534&star=1&skin=)。这孩子长大后或许不知道，在他出生后的半小时里，有个阿姨为他准备了漂亮的玩具和小衣服公布在网络上。那一刻，觉得爱盟里都是温馨美好的感觉。http://www.1931-9-18.org/bbs/dispbbs.asp?boardID=35&ID=22635)我仿佛又回到了保钓船只胜利回来的那时刻，看到猎猎红旗在风中飞舞的瞬间。一种是激动，一种是温暖。我们的希望，都在成为美丽的现实。生活如此美好，世界永远孕育新的希望。
晚上，春城下了场小雨，回家的路上，走过花园里一段暗淡的路，看到小树上锦簇的黄色花团在悄悄绽放。我伸出手去，柔软的花瓣落在手心，淡淡的雨的清香，含到口中，感到生命的脉动。第一次觉得，这世界如此充满希望和美好。从此以后，我的患难朋友RAINBOY将面临新的责任，如何让他的孩子成长起来，并且在他长大后深深理解曾感动过他父辈的东西？如何将我们所感受到的人世的美好在我们的后代中一代代延续下去呢？一个孩子的诞生，意味着一个男人更多的责任和真正的成长，一种不是负担、不让人恐惧逃避、而真正让人感到快乐自信、充满希望地勇敢面对的责任。真正的男人，将永远在责任和感动中成长，生命的本原，一次次地离我们如此之近。
这孩子的诞生，给他父亲快乐、责任以及信念。另一份曾感动我们的希望------大陆保钓首航的成功，也给我们更多责任和目标。保钓事业，也是个刚落地的孩子。而我们，将为了永恒的理想，行走在无尽的道路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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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2003 12:12:56 A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