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级:蜘蛛驴 文章:1136 积分:1868 门派:逍遥派 注册:Wednesday, October 23, 2002 |
我是你的天使 我是从苓那儿知道他的OICQ的。我和苓是好朋友——很久以前当我得知他喜欢苓 时,我就决定和苓成为好朋友;两年以后,当我把这个不良的初衷向苓坦白时,苓搂住我的肩说了三个字“傻丫头”,从那一刻起我就发誓要和苓成为好朋友。 我想他是知道我喜欢他的,因为那次圈子里的人聚会,他提出签订“不食窝边草 协定” 时,别有用心地望了我一眼。 圈子里共九个人,包括我和他,五男四女,有七个从幼儿园起就是同班同学。我 守了很久才得到机会。他和阿超翻墙外出打游戏被逮住,我救了他们。两天后我的名字从预备党员名单中消失。我不后悔,因为我终于走进了他的朋友圈子。 首先破坏协定的是阿猫和小鹿。小鹿去找阿猫,撞见阿猫kiss戏剧社的一个女 生。小 鹿甩了他一巴掌。不久小鹿坐到阿猫的车后架上,他们一个住城南一个住城北。以前 都是阿超载小鹿回家的,他们是邻居。 高考后的那个九月,九个人去了六个省。他在北京,我在大连。交了志愿表阿超 偷偷 告诉我,他把第一志愿的大连改成北京。我早该想到的,因为苓报的是北外法语系。 苓不是圈子里的人,她不止一次告诉我他不值得我爱。我说来不及了。苓只好把 他的 OICQ给了我。 他的网名叫撒旦。我换了好几个ID去找他,而且阿超他们都为我求情了,他都没 有让 我通过验证。最后苓把她的OICQ给了我,里面有他。 我守了两个星期,知道他上网的规律:每天午夜十二点准时出现,凌晨两点半准 时离 线,不早一分不晚一秒。我把晚自习改在中午,晚上八点睡觉,十二点准时起 来。 我听从苓的话,只和他聊些不着边际的话题,但最后还是被他觉察了。 你到底是谁?撒旦问。 我是你的天使。天使说。 我不需要天使。撒旦说。 你需要什么?我能满足你的三个愿望。天使说。 第一个愿望:我要知道你到底是谁。撒旦说。 我是你的天使!!请珍惜你的愿望,你已经浪费了一个。天使说。我的眼睛红 了,他 如果知道是我一定会删掉。 他终于不再追问我的身份,开始和我聊足球,发现我的观点和他的出奇的相似。 很久 以前我就强迫自己看体育杂志,背自己不喜欢的术语名词。 撒旦对天使的态度日渐转好。午夜十二点至凌晨两点半,是我一天中最快乐的时 光, 我甚至觉得以前所受的冷漠都值了。 和所有的网络故事一样,几个月后—— 我要见你。撒旦说。 撒旦,不要把虚幻延伸到现实。天使说。我流泪了,我的爱情只是个影子,寄生 于网 络,见光就会死! 这是我的第二个愿望。撒旦说。 好吧。后天晚上六点天安门见。天使说。我敲键盘的手有些哆嗦。 我怎么认出你?撒旦问。 白帽子白围巾白大衣白手套白靴子。天使说。 离线后我打电话订了第二天晚上开往北京的列车票,然后抱着枕头流着泪傻笑。 北京的街头比大连冷。我在天安门附近转了一天,买了一枝天堂鸟。 5:55分他出现了,黑大衣黑围巾黑手套,没有戴帽子。 我把自己躲起来远远望着他,眼泪不停地流。 他不停地看表。 6:15分我抹干眼泪,叫一个过路的男孩把花拿去给他。 “哥哥,天使姐姐送你的花。”稚气的童声传入我的耳朵,我深吸了一口冷气, 转身离 去。 他发现夜幕中白色的我,追了过来,我钻进texi逃离了他的视线。 回到大连,发现下雪了,想起圣诞节到了。 我永远记得那个下雪的圣诞。我还不认识他们。他抱着我滚下坡,双手护着我的 头, 紧紧地把我搂在怀里,到达安全地带,他温柔地说:“你没事吧?下次小心 点。”从那 时开始,我相信一见钟情的童话。 寒假,我没有回家。苓给我寄来十斤话梅,我最爱吃的那种咸梅,包装精致,防 伪标 志是四个变异的古篆“相思咸长”。说不清先喜欢这包装还是先喜欢咸梅的味 道,苓认 识我时,我就一直吃这个牌子的咸梅,吃得很凶,吃完了大口大口地喝水。 眯眯打电话告诉我,阿猫和小鹿分了。眯眯是圈子里最温柔的女生,对谁都很 好,每 年初一零点她都会打电话吵醒我说“新年快乐”。 冬天随着寒假的结束而离开。撒旦和天使依旧在网上不冷不热地聊着,像大连的 春 天,令我有天长地久的错觉。 五月,苓毫无预兆地出国,打电话叫我去机场送她。 这是我第二次专程去北京。 在机场看到他,瘦了,头发长而且乱。同去的还有圈子里的杨扬和苓的同学。 苓一一拥抱。轮到我时,苓拿出一包话梅说,换个牌子吧。我认得,那是我以前 最喜 欢的甘草梅。 “还能回头吗?”我说。声音低得像问自己。 苓没听清,我大声说:“保持联系!” 飞机起飞后,杨扬提议去喝咖啡。 他闷头闷脑地喝酒,我心痛地搅着咖啡。当他开启第六瓶啤酒时,我按住了他的 手, 他粗暴地甩开,恶狠狠地叫我滚。我流着泪跑出咖啡屋。杨扬追了出来。我倒在杨扬 怀里哭湿了他的名牌衬衣。 杨扬捧起我的脸,如果当初救你的是我,你会不会爱上我? 我擦干眼泪,爱情没有如果。 我决定回大连。 暑假,我躲在大连不回家。 杨扬打电话说眯眯出事了。她爸爸生意破产,眼红抢劫入了狱,债主上门搬的搬 砸的 砸,妈妈受不了跟别人跑了,眯眯自杀未遂。 我是最后一个被通知的。当我回到家,眯眯已经出院住到阿超家。 我买了眯眯最喜欢吃的香瓜去看她。在门口看到粗手粗脚的阿超温柔地喂眯眯喝 粥。 我像被电击了,眼泪霎时流下来。这是爱情的原色!我得不到的。 圈子里的人聚在一起庆祝眯眯的重生。 他坐在角落里狠狠地灌酒。我递给他一杯醒酒茶,走到另一个角落摊开画本乱 画。画 完时发现眯眯坐在我旁边。 画得很好,题个字送给我吧。眯眯说。我说,你不懂看画。她说,我懂得爱情。 我吸 了吸鼻子,草草写上“我是你的天使”撕下来给她。 撒旦和天使的聊天已经随着秋天的到来而云淡风轻了。 冬天,戏剧社公演《恋爱的犀牛》。我看了两次,湿了两块手帕,背了些云淡风 轻的 台词。 这部戏在北京同样很火。撒旦说。 你会是马路吗?天使问。 会的,如果有我的明明。撒旦说。(马路和明明是戏中的男女主角) 我又流泪了。认识他以来我很容易流泪。 或许明年夏天你可以到大连来,我们去森林动物园犀牛馆看犀牛。天使说。 好。撒旦说。云淡风轻地。 我知道我就要失去他了,因为他确实是马路,而苓是明明。 五月。 过了今晚我的OICQ就消失了。撒旦说。 为什么?天使问。 我们结束吧。撒旦说。 这一天还是来了。我想哭,但是眼泪却流不下来。 我低价转卖了电脑。但是午夜十二点还是习惯爬起来,手指不自觉地弯曲在桌面 上寻 找鼠标。 我找来一大堆四级考试模拟题,手指想敲键盘时就做一套,做不下去时就喝咖 啡,然 后继续做。 月底,专业四级考试结束了,我还没改掉午夜起床的习惯,整夜整夜地睁大眼睛 望着 漆黑的夜幕。 当我累了想睡觉时,真的睡着了,睡得很好,做了个梦,梦见洁白羽翼的天使在 飞。 醒来看见白色的病房,杨扬坐在椅子上很担心地看着我。 我对他笑。我看见天使在飞。 杨扬轻轻地搂住我的肩说,你是我的天使。 我轻轻地推开,侧头看窗外的紫藤花飘落。 出院后,我像正常人一样吃饭睡觉上课听讲座上图书馆考虑要不要考研。 寒假,阿超和眯眯订婚。我第二次回家。 见到他,很颓废,更瘦了,胡子和头发一起乱。他弯着腰咳嗽着从我旁边走过去 找饮 水机。 眯眯说,不要放弃。我说,是的,我不会放弃活着。眯眯又说,他是爱你的。我 说, 是的,如果有来世。 我决定无论考研还是工作都回南方,所以买了去厦门的车票。他们来送我。车开 时, 他们向我挥手,像一家人,《同在屋檐下》。眼睛又湿了。 在厦大的一个导师家见到杨扬。原来列车开动后他上了飞往厦门的航班,而我要 见的 导师是他的舅舅。 我礼貌地道别,打算下一站去南京。杨扬追了出来说,女孩子太独立不好。我 说,我 会考虑你的建议来生做个男孩。杨扬扳住我的肩很激动地说,你故作坚强一个人跑到 东北现在又想一个人躲起来,我心痛。你要哭是吗,靠在我的肩膀哭啊!我说,我今 生所有的眼泪都早已流尽。 在我转身的时候,杨扬很平静地说,你还爱他是吗?看着我的眼睛回答,如果 是,我 让你走。 我没有回头看他,眼泪却涌了出来,满脸都是。杨扬走了。 该结束的终于都结束了。 回到大连,我像正常人一样吃饭睡觉上课听讲座上图书馆准备考研。偶尔一个人 跑到 海边坐上半天。海的女儿用声音和尾巴换取人腿上岸,是为了她的王子。我来到这滚 滚红尘是为了谁呢? 中秋舞会,彬邀我做他的舞伴,我没有拒绝。此后他每天晚上都送我回宿舍,我 也没 有拒绝。室友说我们是才子佳人。我淡淡地笑。心已经死掉,和谁在一起都无所谓。 生日那天,彬陪我点燃蜡烛,叫我许愿。我陡然想起我欠某人一个愿望。但是他 还会 在乎吗?他从来没有在乎过。我笑。彬说我的笑容很游离。眼泪已经流尽,除了笑我 不知道自己还剩下什么。 寒假,他要出国。 在机场见到他的那一刻,我的所有伪装都溃不成军。他在登机口机械地笑。圈子 里的 人紧张地望着我。 这场掏空心肺而一败涂地的单恋! 我痛苦地忍住泪,伸手触及他的脸,踮起脚轻轻柔柔地吻他。他始终没有说话。 他的 唇是温热的,但他的心我却感觉不到,自始至终。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悲哀。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我的眼泪才流下来。杨扬愤怒地质问我为什么不原谅他不挽 留 他。 我不知道原谅从何说起,至于挽留,一开始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能留得住吗? 眯眯惋惜地说,谁都知道你爱他,谁都知道他也爱你,可是你们却彼此伤害。 他爱我?我抬起失神的眼。眯眯递给我一盒磁带。我颤抖着把它放进随身听。 “来自北京的撒旦祝他的天使生日快乐……”大连某电台的主持人深情地读了一 篇文章。 原来他和杨扬都爱上我。为了不失去两人兄弟般的友谊,他们用一种温柔得近乎 残酷 的办法来决定谁出局:下棋。三比二,他输了两个子。之后他用尽冷漠坚守出局的诺 言,直到大家都身心疲惫杨扬自愿退出。 “当我明白了你是我的天使而不是爱情棋子时,你是否愿意原谅我?如果答案是 肯定 的,请给我回个电话。再爱我一次,我给你一生幸福。这是我的第三个愿望。永远爱 你的撒旦。” 他说如果你不肯原谅他,他就一去不回。小鹿埋怨我太狠心。 我说过每晚必听这个电台的节目。可是生日那晚,我第一次喝醉了。 倾泻而下的泪水吞噬了我的声音。是的,谁都知道我爱他,谁都知道他也爱我, 可是 我们彼此谁都没有说出口。爱上一个人只需一瞬间,错过一个人也只需一瞬间。 九月,我一个人到南大读研究生。彬留在大连工作。我们没有走到一起。原来心 已经 死掉,跟谁都不能在一起。忘却某些一瞬间的故事需要用尽长长的一生。 ——天使 |
“那么你什么好处也没得到。” “由于麦子颜色的缘故,我还是得到了好处。”狐狸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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